我看得見，他捧著一堆腐爛的木頭，雙眼放光。

我看得見，她將死魚眼串成項鍊，戴在脖子上起舞。

我看得見，他們打死了一位拾荒的老人，搶走了他緊緊攥在手中的臭海苔。

我看得見，當太陽升起，所有人都在驚恐、在哀嚎、在絕望……太陽的光芒很刺眼，刺醒了黑夜中瘋狂的人類，棲霞島上遍佈是屍體與蛆蟲，我不知道這樣的噩夢何時纔會結束，夜晚的島民們如圖行屍走肉，隻有在白日，魚是魚，海是海，勤勤懇懇取代了紙醉金迷。

我跟著阿媽收拾著島上的殘肢，將染了血的腐爛物裝進布袋中，再扔進焚化爐。

“笙笙，我不希望再有下次。”

離開焚化爐後，阿媽冇有看我，隻是平靜的說道。

“但是他們……”或許是一旁有人起了糾紛的原因，我不再繼續說下去了。

“我晚上，真的看到了一座金山。”

“是的，我還拿了一串珍珠項鍊。”

“我明明看到那個老頭身上是大把大把的錢。”

……人群中議論紛紛，是晚上的那群人，他們在為自己作最後的辯解。

“我早己向你們指示過，夜晚是人類**的導火索，不要試圖靠近夜色，”那是一道極具壓迫感的聲音，正在糾紛的人們連忙跪拜，阿媽拉著我，在不知所措中，我也學著島民們的樣子，在充滿魚腥味的沙地上叩著頭。

我感受到了似乎有人向這邊走來，我微微的抬眼，隻看到了己經沾上一些血跡的白色裙邊，隨著幾個男人的一聲慘叫，整片海灘上，冇有一人敢言。

“棲霞島的規矩，夜幕降臨，以眼還眼。”

一個男人的頭滾落在我的手邊，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恐懼，小聲的驚叫了一下，而那腳步聲卻在這之後離我越來越近。

一隻沾滿血跡的手伸到我的眼前，抬起了我的頭，我看清了那白色裙襬的主人，那是一位很普通的女人，看似精緻的臉上也如同我的阿媽一般有了些許皺紋，她望著我卻揚起一抹仁慈的微笑，絲毫不會讓人把她和剛纔心狠手辣的女人聯絡到一起，她在我額間落下一個很輕的吻，彷彿在安慰受到驚嚇的我。

“抱歉，嚇到你了嗎，我的孩子，是我處理不當，你叫什麼名字？”

“我……我叫鹿笙，呦呦鹿鳴的鹿，鼓瑟吹笙的笙。”

“看來你的阿媽很喜歡你，纔會給你取這種聽起來就很幸福快樂的名字。”

她的語氣很溫柔，絲毫冇有剛纔手起刀落的凶殘。

“親愛的孩子，剛纔那幾個人在夜晚殺害了一位可憐的老人，因為他們將老人手中的海苔看成了財寶。”

她一邊解釋著剛纔發生的事，一邊撫摸著我的頭，將我頭髮上沾上的沙礫輕輕拍走。

“不用害怕，我隻會懲罰那些在夜裡不守規矩的壞人……笙笙，你在夜裡有聽媽媽的話乖乖睡覺嗎？”

她不經意的望了一眼阿媽，我看見阿媽冇有抬頭，雙手卻攥緊了沙礫。

雖然她的語氣很溫柔，但我還是感到一絲恐懼，“對不起，我昨天睡不著，就出來看了看……但是，但是我冇有做壞事。”

她冇有生氣，隻是拍拍我的頭，“笙笙是個誠實的好孩子，但是晚上在屋子外麵很危險的，答應我，在你長大之前，要好好聽媽媽的話，好嗎？”

我用力的點了點頭，她笑著和我道彆，隨後便消失在那刺眼的光芒之中。

她走後，島民們還是死一般的沉默，突然有一個白髮老者率先開了口，“母神大人都是為了保護我們，你們也看到了她對小孩的態度，好了，大家繼續乾活吧。”

這位白髮老者是棲霞島的領導者，這我是知道的，大家對他也很信服，紛紛開始各忙各的，而阿媽卻從剛纔開始一言不發，讓我感受到了不對勁。

“阿媽，為什麼餘老伯要叫剛纔那個阿姨什麼母神啊？”

阿媽冇有理會我，隻是有些木訥的收著家裡麵的漁網。

“阿媽？

阿媽！”

我提高了音量，阿媽才終於回過神來，卻隻是望著我，又望瞭望遠方的大海，不做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