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最後一刻，萬沁叫停的時候，杜子君彷彿估算好一般，恰恰趕在最後停筆。
“收畫紙。”
杜子君將畫紙呈上，那接過畫紙的丫鬟無意間瞥了眼畫紙，不覺一怔，臉上飛快閃過了一絲怔愣。
然而，再一看杜子君，卻聽後者輕聲道：“噓。”
丫鬟慌忙點頭。
當她離開的時候，捧著畫紙的手掌還在不斷顫抖。
這一幕，更是引起了許多貴女的驚異。
有一貴女依附在趙世雙身邊，猜測道：“我看這杜子君似乎是轉了性子，感覺有點不對勁啊！”
“有什麼轉性的？不過是嘩眾取寵之輩！”趙世雙冷哼一聲。
她美眸一眯，瞥向杜子君，卻見後者正笑意吟吟地朝著自己看過來。
她絲毫不懼，昂起下頜，從鼻腔裡哼出一聲便扭過頭去。
“世雙姐，王爺似乎在往這邊瞧呢！”
趙世雙一怔，臉頰微紅，她慌慌張張地抬首看向二樓，果然見那高貴清冷的王爺視線正淡淡地望著這邊。
隻是……
她順著這道視線望去，再度撞上杜子君，當真是咬碎了一口銀牙。
這道明顯的視線當然冇有叫杜子君錯過，她知道那些畫必定要呈上去給秦九洛評判的，她絲毫冇有留手，鋒芒畢露，引得注意也是正常的。
若是秦九洛能瞧見杜子君麵紗下的神情，就會發現她正朝著他和善一笑。
極為……和善。
“王爺，這畫……”
一旁站著的萬沁也看見了秦九洛手中捧著的畫卷，這一看，神色一驚，竟是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。
尋常人見了這畫，怕都會失了心神。
初見此畫，怕是再難以看進彆的畫！
不僅僅是功底極其深厚，更是其中蘊意……萬沁在整個京都圈子裡，彆說貴女間，就是男兒間，也從未見過這般深遠大氣的！
這是女兒家的畫？這是杜子君的畫？
萬沁倒吸一口涼氣，若是曾經杜子君扮豬吃老虎，現在她又為何將其展現出來？
秦九洛仔細摩挲著手中的畫卷，目光幽深，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“王爺……”萬沁忍不住道，“還有彆的貴女畫卷未看。”
但隨著秦九洛朝著她微微抬眸，萬沁便自覺地將話嚥了下去。
這是她主子，主子向來不喜下人多話。
“就這副吧。”
完全出乎萬沁的預料，秦九洛從其它畫卷中隨手抽出一副，吩咐道：“這為魁首。”
萬沁第一次覺得主子昧著良心……
她有些遺憾地看了眼杜子君的那幅畫，問道：“那麼這副……”
“物歸原主。”
“文鬥第一場結果即將進行公示。”
萬沁站在眾人麵前，含笑道，“恭喜趙家小姐，趙世雙。您的畫是由王爺親手選出的，奪得魁首。”
萬沁白手起家，自然知道怎麼說話比較讓人愉快。
果然這一開口，趙世雙的麵色就變得柔和許多，甚至還有些許溫柔小意。
而聽到這個訊息，站在趙世雙身邊的一些貴女紛紛道：“恭喜趙小姐！”
“世雙姐果然才貌雙全，恭喜奪得魁首！”
還有些人趁機打擊杜子君，奚落道：“某些人無能也就罷了，還要裝能。真不知道她來這兒做什麼？丟人現眼！”
杜子君似乎絲毫冇有為這個結果感到詫異，她隻是稍稍抬眉。
隨著萬沁公佈結果，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了展示出來的畫捲上，排在首位的就是趙世雙的牡丹圖。
“世雙姐的牡丹畫的好棒！”
“美若真花啊！”
“對，憑著世雙姐的本事，就是奪得魁首也不例外。”
趙世雙挑眉，輕輕哼了一聲，既有幾分自矜又有幾分傲氣。
但是夾雜在這些人的吹捧聲中，還有一道極為不合群的嗤笑聲。
當趙世雙看過去的時候，卻見那個可惡的人歪著頭，用手指輕薄那畫上的牡丹，戲弄道：“不過如此嘛。”
“什麼叫不過如此？你又能如何？我看某些人是嫉妒心過重！”一貴女跳出來，要不是端著身份，隻怕會指著杜子君的鼻子罵。
杜子君聞言，笑道：“牡丹國色，之所以被稱為國色，就要有能撐得住一個國家的氣度。而你的畫——不過僅僅是一幅畫罷了。”
萬沁看向她。
趙世雙看向她。
所有貴女帶著各種顏色的目光落在杜子君身上。
除了心知肚明的萬沁，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杜子君瘋了，身無所長竟然還敢和趙家嫡女趙世雙叫板！這樣下去，貴女圈裡誰能容她！
偏偏杜子君行走如風，她快步走到一排被遮住形容的畫卷麵前，抬手揮袖。
宛如之前揮毫潑墨般瀟灑，她這白袖一揮，還有幾分迷人姿態。
但是果斷利落的動作卻是驚嚇到了眾位貴女。
而其餘公子都睜著眼，有些興味地看著杜家大小姐“發瘋”。
“唉。攔不住的。”萬沁心想。
杜子君立定，轉身。
在她揮手的同時，她對著自己，也是對著樓上的那人說道：“這個結果，子君不服。”
“無能之輩，堪得魁首？”
趙世雙一語聽出她話中譏諷，臉色驟變，但是隨著杜子君移開身子，視線卻是禁不住地被正中央的一副畫卷給攥住了眼神。
何等磅礴大氣的一幅畫！
以山河為聘，日月相伴，星河作樂，美人入懷，繪製出的一副牡丹畫卷！
就算是日月星河美人一笑也難以奪走她手中那一朵牡丹花的殊色。而更攥緊人眼球的則是滿山的……牡丹花開了。
看到這幅畫，第一眼望見的是牡丹，最後一眼留戀的也是牡丹。
真正的國色天香。
彷彿可以一窺古往今來多少為了美人興起的戰爭，但是牡丹端莊大氣，豔而不妖，正居高位，反而更具有——王者氣象！
這是區區一女子可以繪出的畫卷？這是區區一杜子君可以繪出的畫卷？
但是眾目睽睽下，絕冇有作弊的可能！
在這麼一幅畫下，趙世雙的畫幾乎被比成渣，不，根本冇有比較的餘地。
一個眼界開闊，一個小肚雞腸，如何比較？
一個國色天香，一個凡塵俗色，如何比較！
眾人皆驚，有文人拍案而起，直歎道：“好畫！”
趙世雙臉色幾度變化，美人的臉蛋竟有幾分扭曲。
而這時候，杜子君的目光始終黏在二樓那人身上，她微微一笑，質問道：“我的畫，如何當不得魁首？”